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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孤儿寡母—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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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9 00:20:54 | 只看该作者
那一夜,我们倾心畅谈,天已大亮我们尚未合眼,最后,我们达成共识:这种乏味的大学生
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们必须振奋起来,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雄心归雄心,但现实归现实,
直到现在我们两个人依然都是不折不扣的穷光蛋,想改变该从什么地方改变呢?

吴宇咬着牙对我说:“海哥,你敢和我冒一次险吗?”

我盯着他问:“要看什么事情。”

吴宇说:“我们两个做一宗大买卖怎么样?只要我们成功了,我们就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窝
囊的生活了。”

我问:“什么大买卖?”

吴宇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东北我们干脆倒腾一次人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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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中,人参似乎只存在于深山老林中,百年难得一见,包治百病且价值连城。我看
着吴宇雄心勃勃的样子,苦笑道:“兄弟,无论做什么都要量力而行,就咱哥儿俩这穷困潦倒的
状态,哪有本钱干这大事?你是不是喝多了没醒啊?”

吴宇并没理会我,直接问我道:“海哥,你手上有多少钱?”

我想了想说:“现在有二百,这两天马上要开工资,一共五百块钱吧。”

吴宇说:“我现在也有五百多,一千块足够了。”

我看着他,他显得充满自信,虽然吴宇一向大大咧咧,但上次卖书却让我觉得他确实有一种
经商的天分。

吴宇看出我有些犹豫,继续说:“海哥,相信我,保证没错。前几天我一个大四的师哥刚买
的人参,小木匣装的,很精致,但一盒才七八块钱。我们拿回家怎么也能卖上他三五十吧,这可
是人参啊。”

我问他:“你确定那是人参而不是萝卜吗?”

吴宇笑道:“在你眼里人参是不是特神圣?现在人参的种植早就产业化了,你想,都是几十
亩乃至上百亩的种,我看它和萝卜白菜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还是迟疑地说:“但我总觉得赚钱哪有这么容易啊。”

吴宇又说:“这就看我们是不是抓住机会了啊。如果专门来东北倒腾人参,少了不值得,多
了又要考虑运输、交税,各种麻烦就跟着来了。哪像我们两个,反正都是要回家,只要我们辛苦
点,运回家转手一卖,好几倍的利啊。弄好了,我们下学期的生活费、大二的学费就全出来了!
”吴宇说着,眼睛里闪着希翼的亮光。

不知是吴宇的话太具鼓动性,还是我赚钱的欲望过于强烈,我竟然被他说的砰然心动。这时
,门一开,老板走了进来。他吸着冷气,哆嗦着说:“这场雪真是没完没了,城里的主要街道都
堵死了。”

我同老板寒暄几句,准备回学校。老板突然对我说:“小林子,我把这个的月工资给你。”
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三百元钱。

我有点意外,问:“后天才是发工资的日子吧?”

老板关切地盯着我说:“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那么单薄,能在东北过冬吗?把钱给你,赶快
去买件羽绒服!一定要注意身体,万一冻坏了,年青时可能没什么感觉,等你长大了、老了,那
些毛病就都找上你了。”

我听了,心里暖烘烘的,伸手去接钱,老板却把手缩回去,竟然又掏出一百,说:“其实,
每个网吧的收银员都会出错,关键是网吧往来的人多,太乱。但你在这两个月几乎就没出过什么
差错,不仅是你脑子好,更主要的是你对这份工作上心。这一百元钱算是我们对你的奖励吧。”

我默默地接过钱,说不出的感激之情。在哪里都会有好心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们给我
的每一份帮助都会让我铭记一生。我谢过老板,同吴宇回到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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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9 00:23:46 | 只看该作者
元旦过后,我们的课程都已结束,随之而来的是紧张的期末考试。由高中步入大学,绷紧的
神经一旦松弛就很难再度紧张起来。大部分同学都有逃课的经历吧,即使身在课堂恐怕更多的因
素也是为了应付点名,注意力一点也不集中,一到考试,突击复习再所难免。

我们回到吴宇寝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都跑到教学楼上自习去了。

吴宇打开自己的柜子,埋头翻腾,从里面找出五百元钱。他对我说:“海哥,咱们说干就干
,买人参去。”

我说:“外面雪这么大,怎么去?刚才老板不是说主要的街道都堵了吗?”

吴宇说:“公交车不会停的,后天就要考试,明天肯定没有时间,就今天吧,外面的风雪就
当作是对我们的考验吧。”

我点点头,想想要凭自己的行动赚钱,我简直是热血沸腾。回到寝室,我找出储存的那二百
元钱,却发现柴一帆正躺在床上看书。我刚要离开,柴一帆问我道:“林海,去上自习吗?”

我回答道:“和吴宇去买人参。”

柴一帆一听来了精神,坐起来道:“帮我带几盒回来吧。”

吴宇正好在我们寝室门口,插嘴道:“帮你带行,先把钱给我们。”

柴一帆听了,感觉有些意外,但很快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交给我道:“哥们,受累了,
帮我带个七八盒就成。”

我收起钱,同吴宇向楼外走去,我对吴宇道:“你先和人家要钱干吗?等我们回来再和他算
帐嘛。”

吴宇说:“我们本钱本来就不多,能多拿点货就多拿点货,再说,他自己怎么不去买啊?大
冷天使唤傻小子呢!”

我劝他道:“我们这不顺路嘛。”

吴宇说:“你就是太实在了,反正我看柴一帆那人不怎么样。”

说着说着,我们走到门口。地面上结了一层冰,走上去要倍加谨慎。我推开门,使劲儿拉开
门帘,一团狂风席卷着大雪扑面而来。打的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外面枝条摆动,大雪飞扬,天气
比我们刚从网吧回来时更加恶劣了。仅仅是打开楼门,我的身体迅速涌起一股寒流,没几分钟,
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

吴宇穿着羊皮大衣,并没有我对寒冷的强烈感受,他在我后面一推,我扑进了冰天雪地的世
界。似乎在瞬间,我的额头便失去了知觉,双手插在口袋里依旧痛入骨髓。我机械地迈着脚步,
在没脚脖的雪面上走着。在这样的天气里,羽绒服绝对是必要的,我身上的毛衣根本就抵御不住
寒冷的袭击,甚至我觉得自己的肉体完全暴露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北风像刀子一样切割着我的
肌肤,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只能不断地前行。

我们从文苑二舍走到前进大街,花了一个小时,大雪纷飞,我们的脚印很快就被覆盖,没有
留下任何痕迹。222路公交车还很敬业,艰难地在雪地中行驶,速度与蜗牛无异。当我们上了车,
瞧见司机裹着大衣,但依然瑟瑟发抖,但我们却觉得车里像天堂一样温暖。售票员着走过来,问
我们到哪里。我们说去火车站。她递给我们票,嘟囔道:“这鬼天气,如果不是急着赶车,谁还
会出门呢?”我同吴宇挤在一起,抖做一团,此时才发现偌大的车厢里只有我们两位乘客,同开
学之初那拥挤的场面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我们到火车站时已是中午,在冰冷的车厢里摇晃两个小时,我们都已精疲力竭,饥肠漉漉。
但我们没有时间吃饭,甚至连稍事休息的空隙都没有。在暴风雪中我们挣扎着上了另外一辆小公
共,又走了一个小时,已经出了城区,在白茫茫的世界里不断地向前行驶,最终在吉林农业大学
门口停了下来。

我们下车后,一头扎进旁边一家参茸专卖店。到了里面,我一言不发,整个人像个冰坨子似
的慢慢融化。店中有两个小伙子,围着火炉悠闲地下着棋。我凑上去也想烤烤火,刚伸出胳膊,
却发现手背上红肿的厉害,有些地方竟然被生生地冻破了。

吴宇指着柜台里的参问:“多少钱一盒?”

一个黑脸小伙儿抬头看了看,说:“十块。”

我瞧了瞧,吴宇指的是一种漆黑的木盒,上面绘有人参的图案,且烫着金字“长白参”。

吴宇又指了指一种大盒,外面裹着缎子,显得华贵典雅,问:“这种呢?”

那是一种大红盒,单是包装都带给人一种喜庆的感觉。我甚至觉得仅仅是这么一个做工精良
的盒子也值二十元钱啊。想着想着,我居然傻傻地问:“里面有人参吗?”

黑脸小伙儿不屑地瞅我一眼,站起身,信手拿起一盒丢在我们面前。我打开一看,一只完整
的人参被红线细致地固定在盒子上,连一根细小的须子都不曾少。我仔细地端详着,捧在手里,
如获至宝: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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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9 00:27:0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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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宇比我现实的多,他问道:“我们多买,能便宜些吗?”

黑脸小伙儿心不在焉地说:“十盒八盒的便宜不了多少钱。”

吴宇盯着他说:“我们最少要拿一百盒。”

他的声音不大,黑脸小伙儿却像触了电一样,“嘭”地站起来,打量我们几分钟,还是摇摇
头头说:“怎么看你们也不像大主顾。”

吴宇笑着说:“我们是学生。”

黑脸小伙儿哧哧笑道:“学生啊,你们能有什么钱啊。”

吴宇也笑道:“我们是没什么钱,所以买不了什么贵重东西,也就来你这儿拿几盒参带回家
。就算一人要你五盒参,我们班总共七十人,你算算要多少盒?”

黑脸小伙儿听了,顿时来了精神,摇头晃脑地算道:“一人五盒,七十人,五七三十五,三
百五十盒。”

吴宇戏噱道:“还成,真被你算对了,那我们算不算大客户呢?”

黑脸小伙儿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凑上前给我们倒上茶水,陪着笑脸说:“哥们,真是不好意
思,刚才我还以为你们是来这儿避雪的呢。说实话,今年大雪不断,交通也不便,我们这里离城
区又远,旺季都成了淡季,这一次拿几百盒参还真就是大客户了。”

吴宇说:“我们回去再给你宣传宣传,光我们学校就一万多人,如果每个人都来你这里买盒
参,你这小店里的货还不得脱销啊!”

我听了吴宇这通摆活都想笑,谁知黑脸小伙儿还当了真,对着我们笑的那样灿烂,好像吴宇
刚才说的都成了现实,他的店铺前已经门庭若市,积压几年的存货都已销售精光。他殷勤地给我
们送着烟,嘴里说:“还望哥们多多照顾。”我解释说:“谢谢,我不会吸烟。”吴宇却毫不客
气地接过来,任凭那人帮他点着,在屋子里悠然自得地喷云吐雾。

过了一会儿,黑脸小伙儿问道:“你们这次能拿多少?三百盒?”

吴宇想了想说:“先说说价格吧。”

黑脸小伙儿说:“大盒十五,小盒八块。”

吴宇斜者眼睛看了看他,说:“你当我们傻啊,我们已经走了七八家店铺,如果是你这个价
格,我们早就买完回家了。”

黑脸小伙儿嘿嘿笑着,说:“没看出来,你还这么精,大盒十二,小盒七块,绝对全市最低
。”

吴宇不耐烦地皱皱眉头,将烟屁股往地上一丢,拉着我就走。黑脸小伙儿赶快上前,拦住我
们道:“你们能出多少钱?我们商量商量嘛。”

吴宇长出一口气,说:“你这人不实在,跟你没什么好商量的。”说完,依然要走。

黑脸小伙儿紧着拦我们,他一咬牙,说:“对于散户,我刚才说的已经是最低价了,不过给
你们,我按熟户的价,也就是我们给那些常年在我们这里走货的客户的价格:小盒五块,大盒八
块。如果你们还不满意,那就只好再去转转了。”

吴宇装出一副懂行的样子,说:“这还差不多,你们负责送货吧?”
黑脸小伙儿为难地说:“这些日子一直在下大雪,我们的车在家里也开不过来啊。”

吴宇显得很无奈,说:“我们自己也拿不了多少啊。”

黑脸小伙儿说:“要不你们尽量先多拿点,等以后再要,我们开车给你们送过去?”

吴宇说:“那也只好如此了。这样吧,你给我大小盒各装八十盒,我给你一千块钱。”

黑脸小伙儿答应着,从背后拿过一个计算器,按了半天,迟疑地说:“我怎么算着是一千零
四十呢?”

吴宇说:“那个零头就抹掉了嘛。”

黑脸小伙儿犹豫不决,一脸难色。吴宇说:“反正你们也不负责送货,那点钱就当是油钱吧
。”

黑脸小伙儿终于痛下决心,说:“那好,我现在就给你们装货。”

很快,货装好了,我同吴宇一盒一盒地检查过。临出门时,吴宇随手抓了几根散参,对黑脸
小伙儿说:“拿两根,一会儿我们回去涮火锅煮着吃。”黑脸小伙儿连声说:“拿吧拿吧,回头
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好好宣传啊。”说着,递给我们一叠名片。

在黑脸小伙儿的帮助下,我们很快上了公交车,一路直到火车站。再换车时,真是费尽周折
,这两个大箱子实在太重,路面又滑,我们一人抱一个缓慢地行走。风雪打在我们脸上,眼前一
片模糊,周围汽车喇叭声不断,我真担心不定什么时候从旁边冲过来一辆大车,将我们重重地压
在下面。我们大口地喘着气,拖着沉重的步履,勉强睁开眼睛,迷茫地寻找着回校的车辆。此时
,露在外面的手指早已失去了知觉,只是本能地扣住箱子,至死也不肯松手。直到我们上了222路
车,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我们终于可以回到学校了。

在车上,我们把手顺着衣领伸到自己的身体里,脖子感到冰凉刺骨,但冻僵的手指总算慢慢
恢复了知觉。吴宇突然提议道:“海哥,我们去吃火锅吧。”

我有点意外,说:“算了,我们还是攒点钱吧。”

吴宇说:“我知道,昨天晚上都是你照顾我,而你自己什么都没吃到,今天,我要把昨天欠
你那顿给补回来。”

我忙说:“不用,不用,咱哥儿俩不用讲究那么多。”

吴宇却固执地说:“不行,我绝对不能亏待自己的哥们。今天你听我的。”

看着吴宇真挚的样子,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吴宇继而笑着说:“看,我带了人参,一会儿
我们也奢侈一次,吃上一次人参火锅。”

天渐渐暗了下来,等我们到前进广场下车时,天已大黑。我们一人扛一只箱子,在黑暗中摸
索着,沿着那条曲折的小路向学校走去。风猛烈地吹着,大雪疯狂地落着,我们相互鼓着劲儿,
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在小路旁边,偶尔有一两间小房,或者是理发店,或者是小饭馆,都屋门紧
闭,窗户散发出的微弱光线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我们知道学校就在前面,那种希望将我们身
体里最后的力气提取出来,我们喘着粗气,在暴风雪中艰难地跋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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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9 00:29:33 | 只看该作者
最后,我们来到学校侧门对面的重庆火锅店。

我们敲打半天房门,当老板娘开门后,显然被我们狼狈的样子惊呆了。我们满面倦容,皮肤
冻的铁青,像刚丛冰窖里爬出来的一样。她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好,我们直接冲进屋子,把肩
上的箱子放到地上,坐下来,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室内的热气。老板娘醒过劲儿来,给我们倒
了两杯热水,我同吴宇不约而同地将热水一饮而尽。

我们的身体一冷一热,经受着剧烈的变化,都要虚脱了。吴宇点了麻辣锅底,我要了两盘羊
肉,总计二十元钱,青菜免费。锅里的水一开,我们两个抄起筷子一阵狼吞虎咽。整整一天,我
们水米未进啊。两盘羊肉被我们一扫而光,青菜刚丢到锅里就被捞上来,立刻塞进嘴里。老板娘
好奇地瞧着我们的吃相,走马灯似的上菜。

吃着吃着,吴宇突然想起了口袋中的人参,总计三四根,他将它们丢到火锅里,笑着对我说
:“海哥,谁说咱哥儿俩穷?现在咱们吃的可是人参汤啊。”透过腾腾热气,我看到吴宇那开心
的脸庞,经历了这番艰苦的行程,我们在享受着短暂的轻松。毕业以后,一天,再次和吴宇说起
此事,他笑的依旧如此灿烂。在我们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我们一起走了过来,想想那个漫天飞雪
的日子,我们在一家火锅店里吃人参,多少有些苦中作乐的成分,但那个场景早已深深地根植在
我的记忆里。

火锅里的水剧烈地沸腾着,人参在里面翻滚起伏。直到最后,我们吃的满头大汗,畅快淋漓
。吴宇把人参从里面夹出来,将最大的放到我的碗里,说:“尝尝,什么滋味?”

我细细地咀嚼着,同草根并无二样,只是带有浓浓的药香。嚼到最后,只剩下一团纤维,但
我舍不得丢弃,一皱眉,吞了下去。吴宇也是如此,我们吃过人参,同老板娘要了香菜、葱花,
拌在碗里,喝了一肚子人参汤。等我们结帐完毕,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

我们走出火锅店,学校门口就在眼前,保安室的灯依稀可见。吴宇摇晃着胳膊,对我说:“
咱哥儿俩吃了这么多人参,当心流鼻血啊,还是抓紧时间运动运动吧。”

我笑着说:“那倒不至于,不过咱们这钱挣的可真不容易。”

吴宇说:“血汗钱啊。”他弯下腰,扛起那大箱子,扭头对我说:“走,上路。”

我双手用力,轻松地将箱子放在肩头,同吴宇一起向校门口走去。

吴宇边走边说:“回家后,我先给我妈炖一只鸡,放上一盒大人参,让她老人家好好补一补
。”

我说:“我也一样,我妈肺不好,没准吃了人参就啥病都没有了。”

吴宇哈哈笑着说:“哪有那么神奇的效果啊?”

我继续说:“我还要给我姥爷一盒,给他泡酒,老人家一辈子都没享过什么福!”

吴宇刚要说话,却没想到脚底一滑,整个人在冰面上疯狂地舞动起来,他两条腿胡乱地摆动
,手却死死地抓住肩头的箱子,那个无比惊险的场面让我瞠目结舌。吴宇罄尽全力,想保持平衡
,但最终还是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中。我放下箱子,冲上前,扶住他,关切地问:“怎
么样?没事吧?”吴宇却拼命地推开我,挣扎着站起来,满脸是雪,他疯狂地扑向那个箱子,带
着哭音高声叫喊着:“人参,我的人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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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9 00:33:0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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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宇的脸色苍白,他跪倒在箱子前,用颤抖的双手解开胶条,哆哆嗦嗦地抽出一盒人参。他
闭上眼睛,将盒子打开,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棵摔的七零八落的参体。在寒风中,断裂的人参同吴
宇的躯体一起瑟瑟发抖,那个场面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我的心都凉了,打开一盒,断的,再打开
一盒,依旧是断的。吴宇跪在那里,呆若木鸡,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我的眼圈也红了。虽然
只是短暂的一天,可是我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啊。当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把这些人参运过来
,却在离校门口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发生了这种事情。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觉得是命运同我们开
了一个莫大的玩笑。我去拉吴宇,他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轻声啜泣。我蹲在那里,任凭北
风吹割着自己的脸庞,沉默不语,此时此刻我又能说些什么呢?突然,吴宇疯狂地吼叫起来,他
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不顾一切地向路旁的松树撞去。我使劲抱住他,他松开手在地上胡乱地
抓弄,用冰块死命地朝自己的头上砸去。没过多久,他头发凌乱,眉骨处破裂出一道道带血的伤
痕。他的眼睛通红,无神地注视着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的眼泪也流了出来,我紧紧地
抱住他,他也拼命地搂住我,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哭吧,就这样纵情地哭泣吧。当我们感到万般无助的时候,哭泣也许是排遣悲痛的最好方式
。呼啸的北风无情地扫过地面,雪花落在我们的脸上,两个人倒在冰天雪地里,无奈地观望着眼
前这个寒冷的世界,充满了悲情与绝望。

我心乱如麻,我们的全部家当,所有的积蓄在瞬间就赔了个精光。我不敢再去打开我的箱子
,只是安慰吴宇道:“不要太难过,咱们不是还有一箱子吗?”吴宇终于止住悲声,但是满脸的
泥污,像个傻子似的不停对我说:“海哥,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啊!”

我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他道:“别说胡话了,我们是好哥们,好兄弟!”

此时,我的手脚冰凉,我们谁也不敢再去扛那只箱子,两个人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
。箱子轧过雪层,在冰面上缓慢地滑动。我们先把一只箱子推出几十米,再回来拉另一只箱子。
从重庆火锅店到学校门口,短短几百米的路程,我们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在路上也不知摔了多少
交,手上连冻带磕,鲜血淋漓。没有了最初的劲头儿,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我们只是在收拾残
局,只是在努力把自己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当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宿舍楼时已是晚上九点了。刚上二楼就听见袁若海那满嘴的广西
英语,他站在宿舍门口,背单词背的正欢,看见我们后,他飞快地跑过来,问我道:“海哥,你
们今天干什么去了?一天都没见到你。”
我疲惫地说:“我们去买人参了。”

“啊?”袁若海叫道:“我还没见过人参呢,快让我看看。”

我劝他道:“进宿舍再看吧。”袁若海乖乖地帮我们把箱子拉进他们宿舍,然后在门口扯着
大嗓门叫道:“快来看啊,海哥买人参了。”结果没一分钟,整个二楼的学生都跑了过来。

我无心理会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装小参的箱子打开,好在这里的人参完整无损。

这时,柴一帆从门外挤了进来,笑着对我说:“林海,人参买回来了?”

我答应道:“是啊。”

柴一帆弯腰拾起一只大盒,打开一看,发现是坏的,丢在里面,再拿起一盒,发现还是坏的
,再丢在里面,然后继续挑选。吴宇突然黑着脸说:“别挑了,大盒的都是坏的。”

柴一帆吓了一跳,他怀疑地看看吴宇,又看了看我。我对他说:“我们刚才不小心在外面摔
了一交,大盒人参都被摔坏了。”

他遗憾地摇摇头,信手抓了几盒小的,问我道:“小盒的多少钱?”

我说:“五块。”

他听了价格,顿时神采飞扬,惊喜地说:“这么便宜啊,那我可要多拿几盒。”说完,在箱
子里翻着,几乎每个盒子都打开了,精挑细选出二十盒,笑眯眯地对我说:“那我就拿走了。”

此时,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如此的招人厌烦,当我们费尽心血将这两箱子人参带回寝室
,他却像个大爷似的挑三拣四,把最好的人参选走不说,还表现的那样理直气壮。

我没有说话,旁边的吴宇早就忍耐不住了,他瞪大眼睛说:“你拿走多少盒?”

柴一帆抱着人参,扭头说:“二十盒,怎么了?”

吴宇冷冷地说:“你最多只能拿十盒。”

柴一帆不乐意了,他皱着眉头说:“林海说的五块钱一盒,我给了他一百块钱,不正好二十
盒吗?”

吴宇盯着他说:“那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们付点辛苦钱儿吗?”

柴一帆反击道:“好,那你说给你多少钱?”

吴宇说:“至少加一倍,十块钱一盒,少一分你也拿不走。”

柴一帆气的直哆嗦,他语无伦次地说:“算、算你狠,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同学?”

旁边的同学纷纷劝说着他们,柴一帆一脸委屈的样子。我看着他是那样的难受,一想到居然
和这样一个人同寝室了半年,甚至还有三年半的时间要和他继续同寝我就觉得憋气。我对他说:
“拿上你的人参,走吧。”

柴一帆恨恨地抱起参,准备离开,没想到吴宇猛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柴一帆挣扎道
:“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吴宇用力一甩,柴一帆差点倒在地上,紧接着,吴宇推搡着他来到我面前。他抓住我的手,
对柴一帆吼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看看啊,看看林海的手,你还觉得你拿这些东西是天经
地义的吗?”

吴宇只是轻轻地握着我的手,但我已经觉得痛入骨髓。两只手都已经肿的不成样子,特别是
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之间裂开一道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柴一帆站在那里
,一声不吭,显然他并没有想到今天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最后,他抬起头,对我说:“林
海,对不起。”说完,转身离开,一盒人参都没带走。

寝室的氛围变的骤然紧张,大家纷纷离去,只剩下我和吴宇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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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9 00:35:3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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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宇垂头丧气地坐在床头,我刚要安慰他,却突然想到还要去网吧值班,顿时心急如焚。现
在都几点了,我居然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忘记的干干净净。我急忙和吴宇分别,连自己的寝室都没
回,直接向网吧赶去。

进了网吧,我发现老板娘正在值班,她趴在吧台上不停地打着瞌睡。

我走上前,充满歉意地叫了声:“阿姨。”

老板娘睁开眼睛,看到我,忙关切地问:“小林子,今天有事吧!”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板娘走出来,帮我掸着衣服上的雪,关切地问:“怎么还没去买羽绒服啊?”

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中年妇女,我突然想起了妈妈,内心深处涌起了一种想要
倾诉的强烈欲望。看着老板娘那关爱的眼神,我简直想哭,今天白天所遭受的所有坎坷再次浮现
眼前,特别是吴宇摔倒在地,所有的人参在刹那间四分五裂的场景反复的在我脑海中回荡。当时
的我是那样的脆弱,眼眶里不由自主地充满了泪水。

老板娘有点不知所措,忙问我道:“孩子,怎么了?”

她那声“孩子”刚一出口,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嗖嗖地落个不停。我哽咽着说:“
今天我和同学去买人参了。”

老板娘当然不知道发生在我和吴宇身上的事情,她追问道:“买人参怎么了?”

我说:“我们好不容易把人参从农大运回来,结果在学校门口把人参都给摔碎了。”

老板娘问我道:“你们买了多少?”

我说:“一千块钱的。”

老板娘被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对我说:“你们买那么多参干什么?”

我说:“想趁着春节拿回家卖钱。”

老板娘急地直搓手,她焦急地问我们:“所有的人参都摔坏了?”

我说:“大部分都摔坏了。”

老板娘使劲儿地摇着头,略带责备地说:“你们真是孩子,脑袋一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钱
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好赚啊?”

我辩解说:“我们买来的便宜,小盒的五块,大盒的八块,拿回家,一盒人参怎么也能卖三
五十块钱啊。”

老板娘坐回椅子上,不停地叹着气,最后,她抬头说:“你想一想,如果你在家会花上三五
十块钱买人参吃吗?”

老板娘的话很朴实,只是在劝我转换一下角色。我会吗?我不会,妈妈会吗?妈妈也不会,
那么外公外婆、宋二叔宋二婶会吗?他们都不会!如果他们有三五十块钱,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用
途,比如,他们会去买种子,买化肥,或者给孩子交学费,如果非要用在吃上,那么我想他们会
更愿意买来几斤猪肉,然后全家人围坐一团高高兴兴地吃顿团圆饭。但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
热衷于买上一棵干枯的人参。

我正在想着,老板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林子,现在咱们的生活确实是越来越好了,但
老百姓的日子还远没有滋润到可以花上三五十块钱来买人参吃!”

老板娘的话像一记闷棍,将我彻底击醒。一想到那完好的八十盒人参也没有了销路,我顿时
手脚冰凉。

老板娘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赶紧安慰我,但我知道那只是一种安慰啊。我彻底的绝望了
,大学生活完全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我一个二十岁的人竟然想养活自己都是如此的艰难。我的
钱,我辛辛苦苦在网吧打工赚来的钱,竟然在一天赔的精光。我真的很想冲出去,迎着呼啸的北
风嚎啕大哭!我不想变的富丽堂皇,但也不能总让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啊!来到大学后的种种
挫折在无情地击打着我的自信,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不具备,自己都养
活不了自己,那么我上大学又有什么用,即使我毕业了我又怎么能适应那日趋激烈的竞争?

想着想着,我顿时觉得心灰意冷。

老板回来了,他穿的严严实实,脖子上是一条显眼的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他进屋后招呼
着老板娘回家。在老板娘加衣服的间隙,老板对着我指了指自己的围巾,又指了指老板娘,眼睛
里放射出幸福的亮光,我知道他在示意我围巾出自老板娘灵巧的双手。老板娘加好衣服,两个人
相互扶携着走进外面那个冰冷的世界,迎着暴风雪向自己温馨的小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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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9 00:36:54 | 只看该作者
那一晚上,有两个人包夜打游戏,吵闹声不断。我把门锁好,上床,拿起《宪法学》看了起
来。我看的很认真,直到深夜。此时的我少了一份年青的张狂,多了一份对真实生活的体会。看
书的目的很简单,因为很快就要考试了,我必须全部过关,每科八十元钱的补考费对我来说无异
于一大笔数字。我直看到凌晨三点,眼睛困的睁不开了,倒在床上酣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我回到宿舍,真不知如何面对吴宇,但老板娘对我说的话我必须一字不差地告
诉他。当我推开他的寝室门,发现只有吴宇一人躺在床上睡意正浓。在他的床边摆满了大盒的人
参,我痛苦地打开一盒,却意外地发现里面居然装着一只完好的人参。我惊喜地把它放在一边,
再打开一盒,竟然同样是一只好参,继续打开,依旧如此。我草草地数了数,至少有一半的大参
都完好无损。我愕然地站在那里,突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每一盒大
参我都仔细地检查过,全部都摔坏了,绝对是全部都碎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确信自己是在
睡梦中,但又没有勇气把自己叫醒。我多么希望眼前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啊,但梦幻终归是梦
幻,我迟早要从梦幻中醒来。如果说生活中不如意十之八九,那么我们又何必自己欺骗自己呢?
想到这里,我充满悲情地猛咬一口自己的手指,竟然痛入骨髓!我再度看看吴宇,他紧紧地裹着
被子,睁着惺忪的睡眼,正在对着我微微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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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9 00:39:10 | 只看该作者
原来我回到网吧后,吴宇一头扎到床上,蒙头大睡。但那一箱子断裂的人参不停地在他眼前
浮现,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心痛不已。在半睡半醒之间,他掀开被子,才发现已至深夜
,同学们都安然入睡。他的胳膊和腿像被注射了酒精,阵阵酸痛,他挣扎着坐起来,寝室里漆黑
一团。他摸索着拿起一盒人参,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外。楼道里静悄悄的,夜凉如水,吴宇一
个人蹲在地上发呆。懊悔与无奈的情绪在他的大脑里久久地徘徊,但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服输
的角色,午夜时分,他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他压抑着兴奋的情绪,蹑手蹑脚地跑回寝室,拿起手电筒,在书桌里不停地翻腾。他在找那
瓶502胶,是我们平常用来粘补运动鞋的强力胶水。找到后,他再度来到楼道,在昏暗的灯光下,
用大头针沾着胶水,硬是把一棵断裂的人参粘的完好如初。他看着自己的胜利果实,兴奋不已,
他将大箱子拖了出来,一盒一盒地观察着,有些参体断裂的太严重,根本没办法修补,他只好放
弃,但有一线希望,他都坚持到底。几十盒人参,上百条须子,在吴宇的手下都恢复了原状。这
项工作单调而乏味,吴宇一直忙到凌晨三点多,终于大功告成。他的眼前一片模糊,长时间地盯
着那些细小的东西使他的眼睛处于一种暂盲的状态,他惬意地伸着懒腰,却不想隔壁门一开,柴
一帆吸着冷气跑了出来,路过吴宇身边时,不经意地瞄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刚刚粘好的人参以
及尚握在手中的胶水,柴一帆什么都没说,带着一脸的鄙夷跑向洗手间。

吴宇回到寝室,高兴地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被他的杰作惊的目瞪口呆。

他从床上爬起来,手舞足蹈地向我讲述着经过。我听了真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吴宇炫耀地
说:“怎么样,咱哥们有点手段吧?”

我想想说:“好歹这也是中草药,是要吃到肚子里的,粘上胶水,会不会太不卫生了?”

吴宇挠挠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只有那么一点点……”

我不再说话,如果不是吴宇把参粘好,我们又该如何去面对这么大的损失呢?

吴宇伸出手指,上面还有昨天粘上的胶水形成的凝固物,他撕下一大块儿放在嘴里,囫囵吞
下,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诧异地问他:“你干什么?”

吴宇认真地说:“我看看吃了那些胶水会不会有危险。”

我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默认了他的行为。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
那么高尚。吴宇纵身跳下床,对我说:“海哥,走,我们先在学校里卖点人参。”

我们没吃早饭便背上人参,从一舍开始逐楼推销。当我们推开第一间宿舍门时,发现两个同
学正在打游戏,屏幕上战火纷飞,两个人玩的聚精会神。好不容易等他们打完一局,吴宇见他们
眉飞色舞,断定游戏赢了,赶忙上前道:“同学,要人参吗?正宗的长白山参。”两个小伙子相
视一笑,看都没看我们,只是朝门努了努嘴。我们扭头一看,门上写四个醒目的大字“谢绝推销
”。我们只好灰溜溜地退出来,但后来才发现整个楼道里几乎每个门上都有同样的标志。我们只
好硬着头皮推开另一间房门,一个胖乎乎的小伙子正躺在床上看《体坛周报》,他一听是人参,
立刻来了劲头儿,从床上爬起来,抓过我们的参,放在手里仔细地端详。我和吴宇交流了一下眼
神,心想有戏,谁知小伙子抬头问我们道:“是不是在农大进的货?大的八块一盒我要几盒。”
我们一听,碰上了行家,买的比卖的还精,只好收拾好东西,继续寻找新的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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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9 00:41:02 | 只看该作者
整整一个上午,我们居然连一盒人参都没有推销出去。没钱的同学自然对人参提不起兴趣,
有钱的人竟然对此也不屑一顾。在五舍,一个小伙子衣着华丽,和我们说起话来也趾高气扬。他
一听我们推销人参,撇撇嘴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吃人参?我看只有农村那些爆发户才对人参
、王八这类东西感兴趣。”说完,晃着脑袋说:“不要,不要。”

我们从五舍出来,已是中午。连续数日的大雪终于告停,太阳在浓云的掩映中挤出来,白雪
反射着耀眼的阳光,眼前的世界顿时明亮起来。但我们的心情变的更加沉重了。

吴宇蹲在地上,垂头丧气,过了许久,他突然对我说:“海哥,看来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
简单。”我把昨晚老板娘对我讲的话说出来,吴宇眉头紧簇,他郑重地对我说:“这些参如果拿
回家更不好卖,我们要想方设法在学校把它们处理掉。”我点点头,吴宇说:“我们去打印一些
广告吧,按照成本价批发,如果等到明年开学那连黄花菜都凉了。”

我们顾不得吃饭,跑到学校门口的打印店,打印了三十张小广告,然后急匆匆地赶回学校,
在翠文楼、宿舍楼、食堂、浴池、小商店等所有我们认为有张贴价值的场所一顿猛贴。忙碌完毕
,来到食堂吃饭,那顿饭我们吃的很压抑,我们在静静地等,同时也在默默地祈祷:一定要有人
来买啊!如果这次买卖失败,我们两个人都要血本无归。

在焦急地等待中,我们终于迎来了一个大主顾。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儿,戴一副眼镜,
显得文质彬彬。他对我们说他爷爷是一名老中医,人参也许对他爷爷有用,要买就一次买上几十
盒。我和吴宇听了,无比兴奋,就像身临绝境又重见希望。我们热情地给他做着介绍,任由他随
意选择。这个男孩儿很大度,将四十多盒大参照单全收。他临走时对我们说:“我相信你们是因
为我知道你们的寝室,如果这些参有假绝对瞒不过我爷爷的眼睛,到那时我一定会来找你们。”
吴宇则拍着胸膛打保票,连声说:“绝对没问题,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附和着,心里却忐
忑不安。

看着那个人的影子消失在茫茫的人群中,吴宇和我击掌相庆。我们跑到萃文楼上自习,直到
夜幕降临,然后一起去吃饭,每人吞下一大碗兰州拉面。走出B食堂,我们准备继续去上自习,在
路过二舍时,吴宇对我说:“海哥,我上楼拿本书,你等我一会儿。”结果他跑上去后再也没下
来,我在雪地里哆哆嗦嗦地等着他,直到双脚失去了知觉,但他还是不见踪迹。我骂着他的名字
,上楼找他,结果却在他们宿舍门口却发现白天买参的小伙子正和他激烈地争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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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9 00:44:2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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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外面,听了没一分钟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小伙子把参拿回寝室不久就有人告诉他这
些参都曾摔碎过,是用胶水粘好的。小伙子一听就急了,他火速把参运回来,在吴宇寝室等了整
整一下午,直到我们吃过晚饭吴宇回来拿东西。开始的时候,吴宇被他骂的狗血喷头,脸忽红忽
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当小伙子说要退参时,吴宇眼睛都红了,他焦急地解释说:“对不起
,这事儿是我错了,但是那些小盒的人参是好的,你换成小盒的吧。”小伙子不耐烦地说:“鬼
才相信你的话呢,你赶快把钱退给我。”吴宇结结巴巴地说:“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那些小
盒参绝对都是好的。”小伙子充满讥讽地说:“你以为你还有人格吗?”吴宇被噎的哑口无言。

我站在寝室门口,看着吴宇那满脸企求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走过去,将吴宇拉到一
边,对小伙子说:“真是对不起,我们给你退。”说完,我从吴宇口袋里掏出那一叠钱,完好如
初,丝毫未动。小伙子收起钱,直视着我们说:“送你们一句话:做学问要先学会做人。”说完
,扬长而去。

吴宇呆呆地站在寝室,脸色铁青,我刚要安慰他两句,谁知他突然冲进楼道,破口大骂道:
“哪个王八蛋在背后对老子捅刀子?有种出来和老子单挑!”我急忙跑出去,抓住他衣领想把他
拽回寝室,但他的骂声一阵高过一阵。就在此时,我们的宿舍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吴宇的
目标顿时明确起来,他冲上去,拼命地扣打着我们宿舍门,高声叫骂:“柴一帆,你给我滚出来
。”但是门死死地关着,里面悄无声息。吴宇变的越发爆怒,他开始抬腿踹门,引得周边宿舍的
同学纷纷探头观看。我气的说不出话来,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将他甩了个趔趄,他愕然地瞅着我
,我左手揪住他的衣领,他咆哮道:“放开我……”然后使劲儿地挣扎。我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
怒火,伸出右手照着他脸上狠狠地抽上一巴掌。他的脸颊顿时通红,鼻子淌下鲜血。他对我怒目
而视,我瞪大眼睛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吴宇像一头疯狂的野兽,从我手中挣脱后嚎叫着向我扑来
,我们两个人扭做一团。他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满我的全身,我也将他揍的遍体鳞伤,所有的同
学都惊呆了,谁也没有见到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劝我们,直到我们打的累了,
两个人同时瘫软在地上。吴宇凶狠地盯着我,眼神里流露着仇恨,我抹掉嘴角的鲜血,将牙齿咬
的咯吱咯吱响。我们就这样逼视着对方,直到我们的眼睛里噙满泪水,直到我们同时泪流满面,
最后我们还是扑到一起,紧紧地搂着对方,放声大哭。

在这种痛哭中,带有多少对生活的无奈,又带有多少对前途的迷茫啊。

我们踉跄着走出二舍,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最后,我们在浴池旁边的小商店要了四个
口杯,在B食堂买了两个苹果,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操场。我们艰难地爬上看台,吃着苹果,喝着
白酒,此时此刻,对于身心俱疲的我们,也许只有麻醉才是我们最想要的。

我们都喝多了,但这种压抑的生活又让我们时刻保持着清醒。

吴宇问我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揍柴一帆?”

我埋头喝酒,一句话也不说。

吴宇乜着眼睛继续问我:“你怎么不回答我?”

我继续喝酒。吴宇嘿嘿地笑着,他抓住我的衣领,轻蔑地对我说:“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胆小
鬼,对出卖你的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敢对自己的哥们凶!”

我看着他,他也盯着我,他继续挑衅地说:“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个胆小鬼?”说着,使劲儿
地摇晃着我的脑袋。

我甩开他的胳膊,腿上一用力,将他一脚踹到下面四五个台阶上去。他倒在雪堆里,飞快地
站起身,又向我扑来,当他再度抓住我衣领,想同我继续撕打时,却发现我已泪流满面,他手上
的劲儿突然松弛下来。我将他的手轻轻拿下,他坐在我身边,我含着眼泪将我在高中用刀砍人的
经历讲给他听。

吴宇听的入了神,当我说到妈妈因为我一时冲动而给人下跪求情时,我早已泪如雨下,泣不
成声。我用袖子擦着眼泪,想坚持着讲下来,但发现自己呜咽的喉咙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显然,吴宇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他语无伦次地安慰我,显得是那样的笨拙。

许久之后,待我的情绪平静下来,我对吴宇说:“你不要太冲动,你在楼道里叫骂只能让所
有的同学认为你素质低下。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一定是柴一帆告诉那人的?”

吴宇吭哧着说:“我粘人参的那个晚上只有他一人见到了。”

我说:“你把人参摔坏的事早就闹的满城风雨,地球人都知道了,现在你卖参的时候是好参
,谁都有可能猜到是你粘的。再说,就算真的是柴一帆告的密,那他说的是不是事实?既然是事
实,那么你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吴宇被我顶的无话可说,将头垂下,但还是不服气,他突然说:“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小人
嘴脸。”

我说:“你看不惯的东西多了,你能都拿拳脚解决问题吗?”

吴宇不再吱声。

我继续说:“我高中的经历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
没有后悔药的。再说,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应该懂得去理性地对待我们身边的人和事,即使我
们现在做不到,也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太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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